上田慎一郎执导的《一尸到底》是这几年最难推荐的电影之一,不!我想可能没有之一。如果要推荐一部电影,我通常会透过几个方式进行:介绍这部电影从构思开始的来龙去脉、介绍这部电影的导演或演员等工作人员、介绍这部电影想要探讨的议题等等。
不管是从电影的前世今生、还是从内而外,一部好电影总是有许多眉角等着我们去了解,而把这些眉角尽可能地描述清楚,让更多人能够了解这部电影的好,就是推荐的基本原则。但是《一尸到底》就像是个叛逆的孩子,上述这些方式对它丝毫行不通。
一、先从导演说起:上田慎一郎
《一尸到底》的导演上田慎一郎是一位才拍过 8 部短片与 1 部长片电影的新导演,他并非师承巨匠、也非名门之后,今年不过 34 岁。拍电影是他的工作与兴趣。
只是很明显在此之前这项工作兼兴趣无法养活他自己,曾经因为没钱而住在公园里、好不容易打工得来的薪水被诈骗、欠下了高额的卡债……等等,我不是在介绍什么社会新鲜人悲惨档案,只是上田慎一郎的履历,如果这也算履历,实在无法证明,《一尸到底》有什么值得一看之处。
二、演员方面
也许《一尸到底》有大明星吧?或是亮眼的新人?或是日本偶像团体的成员?日本偶像团体会积极参与低成本独立电影作为演技练习,即便是天王等级的团体“AKB48”里也很常见,很可惜的都没有。
在《一尸到底》上映前,几乎每一位演员都无法在维基上找到资料,连Google也很容易找到同名同姓的人。这些演员早前多半都是在独立电影界或舞台剧界求发展,没有一个是观众熟悉,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三、在日本属于非主流的僵尸题材
那么,也许《一尸到底》的题材很新颖?很合观众胃口吧?很明显地没有,僵尸电影并不是日本人最喜欢的片种,即便针对是日本的恐怖影迷来说,日式恐怖 (J-Horror) 很明显地是他们更熟悉的类型。讲究阴暗幽微气氛的灵异题材,让日式恐怖成为全球恐怖界独树一格的门派,而充满刺激、奔跑与尖叫的僵尸题材,与日式恐怖格格不入。
虽然的确有一些杰出日式僵尸电影,象是2016年的主流商业大片《请叫我英雄》,但是也是凤毛麟角,僵尸电影在日本仍然侷限于非主流的独立电影界里。
四、难道“创意”是关键?
那么,可能《一尸到底》的故事充满创意?这就问到关键点上了,因为《一尸到底》是一部绝对不能剧透的电影,所以到底多有创意?也无从公开讨论起。
影史上有许多拥有逆转桥段的电影,像是《灵异第六感》,但是讨论这部电影仍然可以绕过它吓坏 1999 年观众的结局,从小男孩的见鬼迫真演出、从妈妈对不正常孩子的心结、从布鲁斯威利饰演的医师在工作与家庭之间的撕裂情绪去谈。
况且,《灵异第六感》的剧情大纲已经大剌剌地写着,这是一个小男孩看得到鬼、但身边大人都不相信他的故事。这样的套路在恐怖电影里并不少见,甚至是基础招式老套路,别忘了《灵异入侵》的恰吉。
可是《一尸到底》的剧情大纲更加简陋,故事叙述一群电影摄影团队在拍摄僵尸电影时遇上真正僵尸。没了,就这样。而这样的电影,在日本爆红到成为社会现象、观众满意度连续数周都达到第一名、木村拓哉还指名推荐、导演的新作马上被大肆报道,为什么?
为什么一部日本观众往年没啥兴趣僵尸题材的电影、没有大牌演员、没有名导演、成本只有 300 万、只花了 8 天拍摄的电影,会在日本红到翻天?
五、看完的人一直不爆雷
答案是你必须对《一尸到底》一无所知才能得到最高的乐趣,这是《一尸到底》最推荐之处。没有一篇《一尸到底》的推荐文章,能明确指出这部电影有哪些优点值得你去一趟戏院,那是因为这些推荐文章都非常地善良,它们没有满足自己爆雷的变态小白欲望,而希望你自己能在戏院里得到最大的满足。
导致这些《一尸到底》的推荐内容看起来都很诡异,它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快去看”“不要问”“相信我就是了”。用尽各种非理性的方式希望大家去看。讲白一点,如果能拿着枪去逼大家进戏院看这部既非好莱坞又非偶像主演的独立电影,那就简单多了。
六、摄影机不要停
《一尸到底》透过双重的银幕让我们了解电影工的辛苦,那只37分钟一镜到底的僵尸短片是拍给第一层银幕外的电视观众看得,但同时也是拍给第二层银幕之外的我们看的。
而第一层银幕外的观众以为他们在看那部短片,殊不知他们的生活却也正在被我们这些第二层银幕之外的观众“窥看”,《一尸到底》用天马行空的故事打破了银幕内外的界线,也破除了“拍摄者”与“观者”之间的对立关系。
电影最后,大家为了拍摄俯角的镜头而开始叠罗汉,在最底层的人瞪大眼睛死撑着,上面有人不断滚下来,虽然看起来实在很滑稽,但是那个画面让我觉得好感动,因为拍电影就是一个叠罗汉的过程,没有互助合作、没有热情是不可能完成一部电影的。
我坐在影厅里面,跟着将近上千人一起跟着电影大笑,突然间我觉得我们这群人似乎也是一批大型临演,坐在电影院里面演一齣超大型的情境喜剧,而且笑声还不需要使用罐头音效。我忍不住回头看看那些专注望着大银幕的脸庞,心想:“或许在某一个银幕之外,我们也正在被别人观赏吧!”
七、总结
我能够想到你这周五去看《一尸到底》最好的理由是:“这是一部你绝对会想带着别人一起看第二遍的电影”。所以,不管你喜不喜欢僵尸都无所谓,不管你敢不敢看恐怖片也无所谓,这甚至是一部适合全家观赏的电影,虽然全家一起看僵尸片好像有点猎奇,如果可以,带着你的同事、带着你的家人、带着你的朋友手牵手一起去看《一尸到底》。